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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比才（Georges Bizet）在天有灵，一定会觉得心有未甘。逝于最青壮的三十七岁，死前刚发表的歌剧《卡门》正饱受恶评。他的死因一般认为是心脏病和风湿，也有流言说是自杀。无论如何，这样黯然去世确实是件凄凉的事，最大的遗憾是他压根儿来不及知道，他创造了一部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歌剧。不但上演次数第一，还被改编成舞蹈、器乐以及无数门类的作品。
尼采从瓦格纳的支持者，转而崇拜比才，把《卡门》列为最喜爱的歌剧，说从中看到艺术作品中所没有的率真与自然，感受到比矫情作品更强大的震撼力。他说：「我第二十次听了比才的杰作！..这样的作品多么使人感到完满！它是灵巧的、细致的、幻想的；同时是受欢迎的。..听的人自己也变成一个『杰作』。
每次听《卡门》，我就似乎觉得自己更是一个哲学家。」这部作品没有巍巍如山的史诗，没有金碧辉煌的王侯豪门，没有令人赞颂的山盟海誓。只有一个「背德」的女人，毁掉情郎的一生， 最后赔上性命。「当年民风保守，现代人看待卡门已经有完全不同的观点。」、「卡门不再代表一个荡妇，相反的，她代表女性独立自主的力量。她的勇气， 是被现代人所肯定的..」很多人这么说，包括我自己。可是当我试图把「卡门」推到现代舞台，就觉得卡门的诅咒未解。
搬演一部旧歌剧不会遇到阻碍，因为人们已习惯它的存在。然而以新形式重新创作，前人所遇到的困难就会一一浮现。塑造出来的角色究竟观众会接受？还是依然排斥？
不久前台北发生日籍艺人Makiyo疑似教唆男友殴打计程车司机的事件， 一夕间成为社会公敌。殴人固然是恶行，但网路上批评言论的张牙舞爪，也令人怀疑当代是否真比千年前文明？Makiyo未尝不是一个现代卡门，她不把什么道德规范放在嘴上，她注重外表，周游异性之间，夜夜笙歌饮酒，言论肆无忌惮。迷恋她的男人把司机殴成重伤，但是剧中的卡门尤有过之；唐荷西不但为卡门成为走私黑帮，与斗牛士决斗差点让后者送命，最后终究成了杀人犯，牺牲者则是卡门自己。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现代， 恐怕会忙坏所有电视台SNG，霸占所有平面媒体。
现代人，真的能宽容卡门吗？还是在千夫所指、齐声咒骂之后，在某个心里的角落，又对不受道德拘束的女性感到痴迷？有问题的是「不羁」？ 还是「道德」本身？就像《钟楼怪人》里迷恋吉普赛女郎的主教孚罗洛，一边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一边又受到私欲驱使，做出更残酷的事情。
人性本是无解，戏剧要提出的解答并不是「恶有恶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直观，而是把人性的牵扯凝成结晶，让观众自己去点滴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