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音乐家,社会地位不高,大多依附于宫廷。所以,除了作曲以外,兼顾演奏,如巴赫、维瓦尔第、莫扎特等。但到了19世纪以后,情况就有所不同了。由于地位的改观,19世纪音乐家的修养明显高于以往。作曲家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在不同的领域里有所建树的不乏其人。最有名的如德国作家E·T·A·霍夫曼,他是德国文学史上声誉卓著的“鬼才”。在文学上,他的地位仅次于歌德。除此之外,他也是画家、作曲家、指挥家、舞台导演,可以说是一个全能型的艺术家。霍夫曼作有数十部歌剧、交响曲。奥芬巴赫著名的抒情歌剧《霍夫曼的故事》就是根据他的故事改编的,只不过因他文学上的声誉过大,盖过了他音乐家的名气。
而另一个名气比他更大的,就是哲学家尼采了。尼采和瓦格纳的恩怨是音乐史上最有名的事件之一。尼采除了是哲学家,还是一个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和作曲家。据同时代人的回忆,尼采的钢琴演奏触键力度非常大,有着罕见的自我陶醉的特征。尼采创作过钢琴曲和艺术歌曲,笔者十多年前买过他的艺术歌曲唱片。歌曲有着一种纯朴民歌式的吟诵调风格,与他激越的思想形成强烈的反差,只是他歌曲的旋律性、个性不及舒伯特和舒曼鲜明,在当时天才辈出的年代,尼采充其量只能算一个业余的作曲家。
19世纪,是艺术家个性空前张扬的年代。由于失去了对贵族的依附,自由的音乐家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填饱肚子,这无形中激发了他们身上多方面的才华。舒曼是学法律出身,柏辽兹是学医出身,但最终都违背了家庭的意愿,献身音乐。为了挣钱养活自己,舒曼、柏辽兹都写了大量的音乐评论,对当时的浪漫主义运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除了他们之外,李斯特、瓦格纳、柴科夫斯基也都写过音乐评论、回忆录等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和以前的音乐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歌剧《丑角》著名的意大利作曲家列昂卡伐罗,是个文学博士。如果说,音乐和文学多少还是姊妹艺术,那么俄罗斯作曲家鲍罗丁,则简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鲍罗丁是俄罗斯民族乐派“强力集团”的健将之一。奇异的是,这个以五人组成的业余团体,作曲都是他们的副业。其中巴拉基列夫早年是数学家,后献身音乐,勉强算半个职业音乐家。居伊是军事防御工程师。穆索尔斯基是军官、公务员。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是海军军官。鲍罗丁的身份是军医、化学家,以歌剧《伊戈尔王》和交响音画《在中亚细亚草原》被载入史册。
1850年,鲍罗丁进入彼得堡医学院,开始他被分配到陆军医院成了一名军医,后又到德国海德堡深造。鲍罗丁博士论文的标题是《论含砷制剂与磷酸的相似性》,佶屈聱牙的标题令外行人看了都会头疼,但鲍罗丁却能畅游期间,且在两个领域里都卓有成就。他去世时,人们当时只认为这是化学领域里的重大损失,过了几十年以后,人们才意识到,他的去世是音乐界的巨大损失。能在两个完全不同领域里都获得很大成就的,鲍罗丁可谓天纵奇才。
无独有偶,美国现代作曲家艾甫斯的一生同样奇特。他的身份是保险公司经理,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著名的诗人斯蒂文斯。他们的经历太相似了,都是业余艺术家,都获得过普利策奖,且都经营保险公司。在艾甫斯退休时,他所创办的保险公司成了美国最大的保险公司。
艾甫斯的作曲才能生前并不完全被人理解,由于其作品常常过于复杂,很多人认为没有演奏的可能性,甚至认为作者精神上有问题。艾甫斯最有名的作品是《第四交响曲》,但这部作品完整的演出是在艾甫斯去世11年后,由指挥家斯托科夫斯基指挥首演。这部作品在演奏上的难度,迄今为止还很少有作品可与之相比。尤其是第二乐章,混合着不同的节拍和速度,艾甫斯曾经提出需要两个指挥来完成演奏。因此,在生前他被人认为精神有问题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即使是今天,虽然艾甫斯早已功成名就,但他的这部《第四交响曲》还是极少上演。
同样的多面手还有很多,英年早逝的意大利指挥家辛诺波利,虽然早年学习音乐,也曾经考入意大利著名的马切鲁诺音乐学院,但他的父亲却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或者法学家,迫于父命,辛诺波利进入帕多瓦大学医学系学习,竟然取得了脑神经外科的博士学位。然而,他并不曾真正放弃音乐,学医期间,仍然孜孜不倦地学习音乐。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音乐,成了一名指挥家,并被母校马切鲁诺音乐学院聘为现代音乐和电子音乐教授,可谓是个奇才。或许天资过于聪慧,天不假年,他只活了45岁,2001年,辛诺波利在柏林指挥威尔第的歌剧《阿依达》时猝死,令人唏嘘不已!
瑞士指挥大师厄内斯特·安赛美在指挥风格上,属于法国乐派,擅长指挥舞剧。老一辈的爱乐者看到他,就会联想到佳吉列夫当年率俄罗斯芭蕾舞团远征巴黎的传奇故事,而安赛美正是在当年指挥首演了斯特拉文斯基的《婚礼》、《士兵的故事》、拉威尔的《圆舞曲》、法雅的《三角帽》等一系列现代作品。可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指挥家,和有些指挥,如托斯卡尼尼反感现代音乐大异其趣。安赛美还有个身份是数学家,他毕业于洛桑大学,曾一度在这个学校任数学教授。有意思的是,他虽然喜欢现代音乐,但反感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在他的著作《音乐在人类意识中的基本原理》中,他用数学证明了十二音和序列作曲的谬误。由于斯特拉文斯基晚年也受到十二音序列音乐的影响,安赛美愤然与之决裂。他无法忍受音乐像通过代理说话一般,简单地说,这种凭空捏造的理论音乐,扼杀了人自然情感的表达,成为一种空洞的学术理论。
在国际政要人物中,会玩音乐的也不少,英国前首相希思是个不错的业余指挥家,美国前国务卿赖斯弹得一手好钢琴,曾经和人合作演奏过室内乐,甚至像克林顿也能拿起萨克斯吹上一曲。但他们和波兰独立后第一位总理帕德列夫斯基一比,那就相形见绌了。帕德列夫斯基不但是个钢琴家,且是钢琴史上数得上号的大师之一。有一则轶事:1919年帕德列夫斯基参加巴黎的凡尔赛会议,当时的法国总理克莱蒙梭接见他,问道:“您是那位著名钢琴家的堂弟吗?”帕德列夫斯基答:“不,我就是那位著名的钢琴家。”克莱蒙梭故作遗憾地摇头说:“您是一位著名的艺术家,居然成了总理,多么堕落啊!”
帕德列夫斯基是伟大的钢琴家,钢琴教师莱谢蒂茨基的学生,而莱谢蒂茨基师从车尔尼,车尔尼又是贝多芬的学生。帕德列夫斯基的演奏以浪漫主义作品为主,尤其擅长肖邦和李斯特的作品。由于年代关系,帕德列夫斯基留下的音像资料不多,其中著名的,就是他在英国电影《月光奏鸣曲》中演奏贝多芬的《月光》,成为乐迷津津乐道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