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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心中怀着崇敬和困惑,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孩子就会拿第四乐章来回答他:“这是天国的生活。”——马勒,写给第四号交响曲终乐章。
在一般听众印象中,马勒的作品里总是充满着无尽的奋斗与挣扎,他用音乐,主要是交响曲与歌曲,不断展现与思索着自己生存的众多矛盾。二十世纪下半叶复兴马勒,使之成为今日显学的美国指挥大师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就认为,其主要的冲突产生于一个处于世纪之交的西方人和他的精神生活之间……这样的斗争与矛盾,由两类相反的情感表达:上升的旋律、精致的和声抒发了强烈的渴望;不协和、扭曲、诡异的音响则代表了苦难和绝望。然而每每听起马勒的交响曲,笔者却都只感到又臭又长,实在不知所云,几次下来,索性将买来的片子一股脑束之高阁。比起伯恩斯坦份量十足的评述,笔者更倾心于前纽约时报知名乐评荀贝格(Harold Charles Schonberg)所言,他指出贝多芬的奋斗是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英雄,而马勒则是精神的弱者、牢骚满腹的青年,他享受着自己的不幸,想让全世界看到他的痛苦。而笔者显然并不想听马勒为赋新词强说愁。直到多年以后,在同事推荐下,尝试一听马勒第四号交响曲,才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他这首最平易近人,甚至还带有古典时期音乐风味的作品。
一八九九年夏天,度假中的马勒虽为潮湿又吵闹的环境所苦,但他把握最后几周,约略构思出第四号交响曲的架构,所以待次年状况较上轨道时,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便完成全曲。
曲子第一乐章以梦幻的氛围展开,阿多诺称其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话故事一般,两个旋律自然的主题,颇有古典时期的风味,马勒自己对其中复杂的对位法和精妙的发展部也颇感自豪。第二乐章的诙谐曲以兰德勒舞曲节奏进行,马勒注释写道:“死神跳起了舞,拿着小提琴乱拉一气,却把我们都引领向天堂。”并赋予它一个轻松灵巧的结尾。第三乐章的慢板可谓全曲的“沉思”,马勒称这一乐章“同时又笑又哭”——据说写作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含泪的微笑”,并说母亲“用爱解决并宽恕了一切的苦难”。第四乐章,马勒把自己的歌曲融入了交响曲,成为这部作品的核心。整个乐章由女高音独唱《天国的生活》,以小孩的视角描述了天堂中的美好生活,其中既有稚嫩的快乐,也有小孩的野蛮和自私,体现马勒经历了坎坷、令人心碎的生活,在他极度敏感的心灵中依然有着对童稚和天真的追求。
该曲一九0一年首演时颇受恶评,但今日听来,这部马勒笔下最短小的交响曲不只带有仿佛直接继承自莫扎特与舒伯特的音乐元素,又有作曲家自己独有的变化手法,还运用超越自己以往作品的对位手法,开启了他中后期交响曲的另一重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