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七十周年,欧洲战场的硝烟随纳粹德国于1945年5月8日正式投降而暂息。在此之前,七十年前的1945年4月15日,是英军解放Bergen-Belsen集中营的日子。
这个集中营曾经虐杀过无数犹太人,包括一位后来举世闻名的巴赫名家:捷克大键琴家Zuzana Ruzickova。
现年88岁的Ruzickova在战后定居布拉格近六十载,近年虽已退休,仍致力指导后进。在二战中,她是挺过Terezin、Hamburg以及最著名的Auschwitz集中营而幸存的少数。最后她正是在Bergen-Belsen集中营获救,斯时她年方18,瘦得只剩60磅(约30公斤)重。
Ruzickova母女最终都在历劫后存活,她本人表示:「巴赫的精神总是与我同在、支持我活下来。」
回忆起那场战争,Ruzickova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如果Auschwitz是地狱,Bergen-Belsen就是另一个地狱,而且还是最底层的地狱。没人想让我们活下来,虚弱与患病的囚徒根本就没被认为能够生存,但我们却撑过来了。」
她接着描述:「我们被装在兵营中,大约500-700人挤一间营房,所以根本连躺下来的空间都没有,如果真要躺,就得枕在别人的腿上,真是名副其实的沙丁鱼罐头。集中营里尸横遍野,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一堆又一堆尸体。德军也知道战争快结束了,所以只忙着焚烧。如果自愿帮忙搬尸,可以得到一碗汤,有时我就这样赚碗汤来,给已经虚弱不堪的母亲喝,可是后来连这种东西都没有了,只好挨饿。」
「英军抵达时,没东西吃的我们早就饿到极点。那天下午,我们听到卡车跟坦克的声音,我略通英语,就拦下一辆卡车,请他们救救我母亲。那时伤寒、斑疹伤寒,还有其它许多疾病正在整个集中营里肆虐。我妈妈病得厉害,我也不好,但还没那么严重。全部被关在里面的人都急需食物,英军带来给养,可是这对那些太久没有进食的人却是致命的,因为他们一时还无法消化正常的食物。英军带我们到医院,那时我正发烧,医师认为是疟疾引起的,已经没救了,可是我却恢复过来,又花了三周,才找到母亲。」
在另一个医院,她遇见患结核病末期的表亲Dagmar,Ruzickova只能以「我们就要回Pilsen(捷克地名,以产啤酒闻名)了」安慰她,并伴她走完人生最后的三天。
英军快速组织动员,尽力营救这些幸存的人,身体状况转好的Ruzickova充当起翻译员,她回忆:「有天晚上他们请我去吃大餐,还带我去看电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电影。」
1956年,Zuzana Ruzickova得到慕尼黑国际音乐大赛首奖,职业生涯由此展开,也因此常在巴赫的祖国德国演出,矛盾的是,这片土地在二战时也带给她一家难以承受的不幸,她说:「我父亲1943年死在Terezin集中营,过世之前,我母亲对他说:『我恨所有德国人,我会为你的死复仇』,父亲回道:『不要恨,恨意会囚禁自己的灵魂。报复,就留给上帝去施行吧』。」
虽然九死一生,Ruzickova却说:「我仍然觉得恨别人是毒害自己,恨意是很负面的,你应该避免堕入其中。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有点没种,竟然没有理直气壮的怨恨德国人。但其实仇恨本身才是最负面的情绪。我常被问道是否能原谅德国人,而我的回答是:『应该先问什么叫原谅』,我会思考的是,我有这个力量能够做到原谅吗?有时可以吧,但这不是淡忘、永远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