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1748年在莱比锡的巴赫像,267年以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这是如今世界上有记载的唯一一幅流传下来照着巴赫本人画的肖像。2014年莱比锡“巴赫音乐节”开幕时,上演了传奇的完璧归赵剧情。
这幅油画,也是世人最熟悉的巴赫像,画于巴赫63岁之时。作曲家头戴一顶标志的假发,脸颊和鼻尖都有点发红,眉头微皱。这幅画完成后,原本在巴赫家中无足轻重,巴赫去世后,由他的儿子CPE巴赫随便放在家里。儿子去世后,画像由其遗孀和女儿继承,后来在柏林和汉堡几易其手,19世纪时卖到了现在位于波兰弗洛茨瓦夫的犹太杂货商严克(Jenke)家中。1936年,一位严克后代瓦尔特(Walter Jenke)携此像逃出纳粹德国,一直逃到了英格兰的多塞特郡,投靠好友加德纳,并将画像托付给好友暂时保管。
这位加德纳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英国乃至世界上最权威的古典音乐指挥家约翰·艾略特·加德纳的父亲,当时他本人还没来到这世上呢。2014年被任命为莱比锡巴赫档案馆主席的加德纳,在见证“完璧归赵”时回忆,自己从小就在“巴赫的凝视下”成长,只不过他虽然从小开始学音乐,却从来没有将《勃兰登堡协奏曲》谱子上那位聪明的作曲家与自家墙上那位“头戴厚厚一顶假发的家伙”对上号。
1951年,严克家迫于生计,不得已将这幅画像卖给了一位美国慈善家、同时也是巴赫专家的比尔·帅德(Bill Scheide),这幅珍贵的画像自此便在帅德位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的家中挂了60年,直到去年,帅德以百岁高龄去世。加德纳呢,在老人去世以前,几番游说,成功说服了慈善家修改遗嘱:同意在自己离世后,由家人将巴赫像归还莱比锡。
2015年6月12日,一年一度的“巴赫节”(Bachfest)开幕。这年同时也是莱比锡建城一千年。加德纳见证了帅德的遗孀茱迪将画像归还给了莱比锡。自那天起,画像将永久放置于巴赫博物馆的“珍宝馆”内。加德纳对这幅画当然很熟悉,他也乐意指着画像,向大家描述和解释:“巴赫那时已经尝透了生活的滋味,可显得仍然自得其乐……你看他鼻子以上,能看到睿智;可到人中以下呢,你看他嘴唇的弧线、他的双下巴,忽然就会看到这是22个孩子的爸,而且还贪杯……从他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到他当时已经患上了糖尿病”。
巴赫节开幕后的第三天,加德纳忽然兴起,携他创建的蒙特威尔第合唱团、以及莱比锡圣托马斯童声合唱团的部分团员,到“珍宝馆”内的巴赫像前,唱了一段b小调弥撒。从1723年到1750年,巴赫最多产的27年里,都在莱比锡的圣托马斯教堂(又译为“圣多玛教堂”)内担任合唱指挥。今日巴赫墓也在教堂内。巴赫博物馆就在教堂对面。茱迪老太太在一旁听完,起身抒发了一番把自家宝贝还出去后的惜别之意,忽然就声泪俱下。要知道,在收藏界,这幅画被估值为250万美元左右呢。
这时,加德纳冒出了一点英式的刻薄来:(向着茱迪)“可你家至少还有一幅蒙特威尔第像呢!”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加德纳又继续将美式煽情转移开去:(指向珍宝馆内一幅巴赫父亲的画像)“不过我也理解你。瞧这里头,巴赫算是最耐看的了。你看他爸——明显不会穿衣服,一脸红彤彤,一看就知道是喝了一宿醉醺醺,活像个忙不迭逃出笼子的鼠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