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钢琴老师，过去一个月你可能经常被揶揄，百般不愿的被视作名媛，甚至想脱离钢琴教师的职业。自从立委吴育升闹出桃色新闻，女主角孙仲瑜的身份被认定为「钢琴老师」之后，全台湾正牌的「钢琴老师」就好像没有选择似的，一并被拖入风暴的深渊，只能无奈她什么工作都可以选，偏偏挑上「钢琴老师」，最终你只能忍一忍，叹一口气，谁叫当今社会是一个不顾人情，善于消费的时代。提起消费、商业化，这不也是古典音乐在现代面临的处境，上个月相信有不少观众，在国家音乐厅笑得东倒西歪，小提琴家基顿．克莱曼和搞笑二人组「伊古德斯曼&朱」（Igudesman & Joo）连手出招的「一场恶梦音乐会」，在让人发笑中又是多么发人深省。
无妄之灾
孙仲瑜事件，除了无辜被波及的全国钢琴教师，对于竖琴演奏家解瑄以及实践大学音乐系来说更是无妄之灾，和事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两者，败给了人云亦云的社会，无论是大众媒体还是在网上不经查证造谣的人，均欠他们一个道歉。解瑄的名字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之中被相中，传闻是某报摄影记者，多年前拍摄过解瑄，乍看之下，觉得照片上的女主角与她很类似，顿时为努力进行猜猜看的媒体，指引出一盏明灯。
全天播放的新闻台，能够带给民众最即时的新闻，但也因为所需新闻量爆增，加上各台竞争激烈，很容易将未证实的事件冠上「疑似」先前曝光，「疑似」的意思就是不确定，但很有可能是，也很有可能不是，但不管是不是，先报了再说，以免向隅。当电视媒体开始进行「疑似」的疲劳轰炸之后，平面媒体也被炸得如假似真，开始着手调查，如果是当然要一同加入战局，如果不是，最好也要针对为何「疑似」最后非也详加解释，就此衬托出不同于电子媒体的深度。只是很不幸，在这一来一往中，「疑似」已经被喊了一个下午，就算不弄假成真，被点名的对象早已声名远播，只差八字没被拿出来请命理专家进行注解。
在这样「疑似」的程式下，解瑄成为被锁定的对象。认识解瑄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好妈妈、好太太、优秀的音乐家，她的外貌亮丽，但与孙仲瑜流露不同的气质，相似度也有些距离，就算是穿名牌，香奈儿绝不是她的「味」，会将两人指认成同一人，简直是「脱窗」的杰作。好在老天眷顾无辜人，当她的名字不停出现在媒体上时，解瑄本尊正在国外不在国内，不然依媒体对于「疑似」的沈迷，一定会拿着麦克风在台北街头如无头苍蝇般寻找佳人，然后问上一句：「到底是不是你？」事实上，光是听到解瑄出国，很多媒体已经很High，开始推测一定是她做了某事而出境逃跑，好在本尊孙仲瑜的名字终于现身接棒。想必当时闭关中的吴育升看到外界这串「疑似」新闻时，不笑也难！
另外，坊间传出孙仲瑜是实践大学的校友之后，实践音乐系就被媒体吵得鸡犬不宁，无论再怎么否认解释，媒体还是很负责任的前进一扫毕业纪念册，实践音乐系在不堪其扰之后，发出正式声明，结果少数媒体还是半信半疑，他们不愿放弃的原因相信来自一种失落。所谓「失落」，就是当面对电脑虚拟写作新闻时，就像写小说一样，需要卖点、冲突点以及张力，音乐系的钢琴毕业生，在社会的既定印象中，呈现的是高雅气质、才华出众、温良谦善等等形象，这样的一个角色闯入八卦的深渊，深具反差性是作文的好素材，当这项因素失去之后，故事还得重新架构，多么令人苦恼啊！
扒粪与反讽后的真实
不过作为负责的媒体，梦想破灭之后，当然不能就此作罢，写作目标锁定「钢琴老师」进行下一阶段的申论题，谈她的收费、教学风格，天啊！真忍不住要说孙小姐你真是走运了，因为一位音乐专业本科生，就算到国外拿到一个众所注目的比赛大奖，在国内是鲜少有机会登上电子媒体，更遑论谈她的演奏风格、求学心路历程与成就。
曾几何时，「钢琴老师」变成一个专业，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看不起「钢琴老师」，而是这个头衔已被滥用到成为不涉及专业的笼统名称，笼统到只要是会弹钢琴的、又有在教的，都被归为专业人士要被照顾。在此打个比方，「名嘴」风花雪月的言语上的是娱乐版，「政治评论员」写的真知灼见刊登于民意论坛，当专业与非专业被混为一谈，一个可能在坊间教教琴的普通人物，获得钢琴教授、钢琴家的对待，不仅太过，同时贬低社会上努力育才的专业钢琴老师。
若说这是一种乱象，可能很多会人喊冤，因为媒体的报导站在销售量和收视率的考量下，也不过是从「善」如流，善是服务民众需要，化解大众的好奇心。而当我笔下这篇文章刊登时，无论文字内容如何，也难逃被视为共犯，对于不善的行径，不是应该漠视吗，怎么还大书特书？这样的行为，连带让人想起小提琴家克莱曼、波罗的海弦乐团和搞笑二人组「伊古德斯曼＆朱」（Igudesman & Joo）在国家音乐上演的恶梦音乐会，全场以反讽的手法，突显世界乐坛的怪现状，因为好笑、因为无厘头的精确，音乐会票券卖到一张不剩，台上台下的反应均无冷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伊古德斯曼&朱」不是也因为靠着演出够力，影片在YouTube大受欢迎，全球受邀大增，两人从一般音乐家跃升为明星级的人物，口袋相较于过去饱满，不过，在乐界像他们两位有「胆」的人毕竟不多，为了生态健康，还是对他们的表现喊安可吧！
在他们的巧思下，有些表演段落实在太一针见血，讽刺唱片工业，弹钢琴的朱饰演唱片制作人，小提琴家伊古德斯曼拉起巴赫无伴奏，才拉了一小段，朱即时叫停，伊古德斯曼不服，直说还没拉完，朱解释不需拉完，因为其他部份剪接他人片段拼凑就好，而且唱片完成后绝对能够让人误信是美国小提琴教父史坦的录音。从中显见，现今唱片的录制，因剪接技术的发达，我们聆听到一首完整的录音，可能是数次加工的成果，真实性遭受扭曲，同时在数位录音独领的时代，每位音乐家的录音因过分的修饰个性愈来愈雷同，如果想玩一下史坦附身的游戏也是何等容易。整场音乐会的安排，让全场笑口常开之余，也闻到了克莱曼的密谋，在舞台上除了和搞笑二人组合作的曲目外，克莱曼独奏的部份尽是挑选现代作曲家的作品，好玩的是，在一场笑闹之后，现代音乐的氛围，居然能够产生清耳明目的作用，大家坐定聆听时，也不会忍不住呼呼大睡，众所周知，克莱曼对于现代曲目着力甚深，这或许也是一种他布道现代曲的技巧和方式，其中最使人心动的曲目，莫过于由俄国现代作曲家舒尼克特为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打造的装饰奏，顺应之前节目搞笑的节奏，乍听之下，很容易使人误以为克莱曼在胡乱拉、在耍宝，不过这自曲子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正规作品。
音乐会根据克莱曼在开场的引言推断，主旨是要探讨「古典音乐家之兴亡」，在此期待正牌的钢琴教师不会被击倒，克莱曼和搞笑二人组能够让业界为非作歹的人继续作恶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