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我国古诗词中有许多流传千古的名句。其中有两句常用来形容那些感情极为悲痛凄楚的诗词、歌曲或言语:“一声何满子,望君泪双流”。它出自于我国古代的一个音乐故事。
唐朝开元年间,有一个叫何满子的沧州籍歌女,色艺出众,不知因何原因,被官府判处了死刑。死刑在京城长安执行。临刑,监斩官问她有无最后要求。歌女说,她别无他求,只想在告别人世之前唱一首歌。监斩官想,囚犯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让她唱一首歌,也不致于发生什么意外的,便答应了她。临死的何满子,此时涌起的感情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极度的悲愤。歌声像泉水从岩隙中喷涌出来一样,控诉着人世的不平,倾诉着自己所受的冤屈,断人肝肠,直令天地昏暗,听众动容,有的眼泪不禁漱漱而下。歌罢,正当刽子手举起屠刀,顷刻间将人头落地之际,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且慢!圣旨到!”。原来,当歌女那叙事性的悲歌初起的时候,宫中有一个人见何满子色艺超群,认为杀了可惜,便策马扬鞭去奏告当时的皇帝李隆基。李隆基是我国历史上最酷爱歌舞的皇帝,很有音乐才能,作曲、演奏、编舞,样样在行,亲自创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宫庭乐舞机构——“梨园”,当然舍不得杀何满子这样的人才,于是立即降旨赦免她死罪。何满子料不到一曲悲歌,竟救了自己一命。
不久,有人将何满子刑场上的歌加以整理,命名为《何满子》,此后《何满子》便成为悲歌的代称。诗人白居易赋诗曰:“世传满子是人名,临就刑时曲始成。一曲四词歌八叠,从头便是断肠声。”同代诗人张祜也写一首叫《何满子》的诗:“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望君泪双流。”传说青楼的歌女们读到这首诗后,悲叹自己与何满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哭得惊天动地,并立即把它谱成了一首后来很流行的歌曲。
何满子:唐教坊曲名。《乐府诗集》卷八十:“白居易曰:‘何满子,开元中沧州歌者,临刑进此曲,竟不得兔。’《杜阳杂论》曰:‘文宗时宫人沈阿翘为帝舞《何满子》,调辞风态,率皆婉畅。’然则亦舞也。”
君:或以为指唐武宗,因据《唐诗纪事》,唐武宗病笃,欲孟才人相殉,孟唱“一声何满子”后,即气亟而死。然则按此记载,此诗在前,孟才人唱“一声何满子”在后。因此不必一定要坐实武宗与孟才人事,不如说泛指,更有普遍性,更具典型意义。
这是一首言怨诗,诗中写宫人长期幽禁在深宫里的悲痛生活。前两句先从大处写,一个女子远离故乡三千里,在交通不发达、女子又很少远门的古代,三千里路是太遥远了,何啻到海角天涯一般,是一个永远难以走到的地方。幽禁深宫二十年,对一个人来说,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一般十多岁入宫,她美好的青春就葬送在这里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经过二十年狂风暴雨的摧残,不少已经凋萎,剩下的也都憔悴不堪了。二十年来,她们不仅被禁锢在深宫里,而且还要侍候淫暴的帝王、骄横的后妃、娇惯的帝子,受尽蹂躏与屈辱。这两句,前一句从空间上着眼,写其去家之远;后一句从时间上着眼,写其入宫时间之长,这是高度概括、有力地显示了宫女的不幸,反映了她们的愁恨,唤起读者对她们的无限同情。
后两句具体写宫女们的怨情,选择了一个非常能打动人心的细节,悲歌一声,双泪齐落,倾吐了埋藏极深、蓄聚已久的满腔怒情。一般宫怨诗都写宫女或嫔纪由于失宠而生愁,或终身见不到帝王而怨恨,此诗中的怨情偏偏在君前迸发出来,这是对失去自由与青春的抗议,这是对二十年来悲惨生活的控诉。满腔怨情喷薄而出,—把怒火直烧君王,显得深刻有力。诗中一般不主张多用数字,因为数字大多会造成诗的呆板枯燥,此诗却每句都有数字,以“三千里”表明离家之远,以“二十年”表明入宫时间之长,以“一声”写歌声哀戚,以“双泪”写悲痛泣下,但用在这里都有特殊作用,在表达每件事每一情绪时,更准确更清晰也更有力,更深刻地反映出了宫人的不幸与怨恨,给读者留下了更具体更深刻的印象。此诗在当时曾被厂泛歌唱,传入深宫后,引起了广大宫女们的共鸣,纷纷传唱。杜牧在《酬张枯处士见寄长句四韵》中说:“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故国三千里”的歌声能“满六宫”,可见其感人之深与影响之大。
张祜(生卒年不详),字承吉,唐代诗人,清河(一说山东德州)人。出生在清河张氏望族,家世显赫,被人称作张公子,初寓姑苏(今江苏苏州),后至长安,长庆中令狐楚表荐之,不报。辟诸侯府,为元稹排挤,遂至淮南,爱丹阳曲阿地,隐居以终,生卒年已不可考。张祜的一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以是得名,《全唐诗》收录其349首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