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是古典乐迷的精神家园,年复一年层出不穷的音乐节、五花八门的音乐会让乐虫们乐此不疲、欲罢不能。
为了避免影响他人观看,德国音乐厅对于迟到的人有严格的规定,迟到莫入。
越是昂贵的音乐会,女士们穿着越是讲究,男士们越是绅士。
德国音乐厅明文规定音乐会期间不能开手机、拍照和录像。
德国人守时是出了名的,在音乐会上更是如此,这已经不是礼仪不礼仪的问题了,谁不守时,谁就会自食其果,吃亏的人是你自己。对此,我有过切肤之痛,记忆犹新。上个世纪90年代,我和先生第一次去德累斯顿旅游,预订了晚上去森珀歌剧院观看柴可夫斯基两幕芭蕾舞剧《胡桃夹子》的戏票。由于贪玩和塞车,外加预先在时间上没有打出充分的提前量,我们迟到了。这一次,我结结实实地体验到了德国人的严谨与古板,剧场的大门深锁,我们不得入内。作为安慰和补偿,我们被友好安排在歌剧院的前厅观看《胡桃夹子》的闭路电视,与剧场里的观众同步。由此可见,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看闭路电视的招数显示出,德国人对迟到的观众应付自如。
靠在软绵绵的金丝绒坐椅上,我全然没有心情去环顾古老而典雅的歌剧院内部,只觉得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盼着中场休息快点到来,我们好进入剧场里面观看。就这样一折腾,我们整整错过了两幕舞剧中的一幕。去年我在埃森爱乐厅欣赏俄罗斯当红女高音奈瑞贝科主演的柴可夫斯基的独幕歌剧《约兰塔》,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当年森珀歌剧院上演的是两幕剧,而不是独幕剧,否则我们连剧场的门都进不去。
当然,这是旅行中发生的意外,下不为例。以后的音乐会,特别是在陌生地方举行的,时间上的提前量一定打足了,留有充分的停车或者打车的时间,才能做到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听音乐会本来就是一件优哉游哉的娱乐与消遣,如果与匆忙和慌乱沾边,就失去了静心、养心和舒心的含义。
音乐会在德国被当做很好的休闲和娱乐,所以德国人在时间上不给自己压力,总是早早到场——寄存外套,在休息厅喝矿泉水、啤酒、香槟和葡萄酒,杯盏交错间谈笑风生,浏览节目单,随意走一走,瞅瞅与当天演出有关的书籍和碟。一句话,慎重地对待音乐会,乐在当下。
所以说,在德国,守时与其说是看音乐会所需要遵守的礼仪,不如说是善待你自己的必须。为了避免影响他人观看,德国音乐厅对于迟到的人有严格的规定,迟到莫入,只能苦哈哈地等到歌剧、芭蕾舞剧的中场以后、交响乐的乐章之间,或者独奏作品的间歇进入。迟到的人妨碍不了别人,损害的仅仅是他自己。德国音乐厅对时间的严格遵守和对迟到者的严加管束,最大限度上节省了大众的宝贵时间,为其在视觉和听觉上不受干扰地享受音乐会提供了保障,并且约定俗成,形成了良性循环。
在衣着上,其实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定,你平时穿着的衣服,只要干净整洁,就可以穿去听任何正规的音乐会。既不需要西装革履,也不需要长裙飘飘,领带、首饰全凭个人喜好,甚至比打高尔夫球的着装要求都低。一般情况下不允许穿着无领T恤衫入场,而音乐会没有拘谨的着装要求,需要的只是一颗热爱音乐的善感的心。不过,话说回来,一般去听音乐会的人,着装都比较悦人眼目,孩子们常常穿着漂亮的裙子和锃亮的皮鞋,与平时的随意装束判若两人。越是昂贵的音乐会,女士们越是讲究,男士们越是绅士。今年五月巴登巴登的节日剧院演出了莫扎特的《唐璜》,由奈瑞贝科夫妻档领衔主演。女士们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男士们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人们在享受音乐的同时,也享受着音乐会中场休息的社交生活,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包括服饰上的赏心悦目。一场歌剧,两拨演员,台上场下两生辉。
德国音乐厅明文规定音乐会期间不能开手机、拍照和录像。有的音乐家非常忌讳这一类的干扰,一旦他们受到干扰,有的音乐家会暂时中止演出,退场以示抗议。去年的鲁尔钢琴节上,就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不愉快事件,著名的波兰钢琴家克里斯蒂安·齐默尔曼因为被录像而勃然大怒、甩手而去,弹奏中的美妙动听的贝多芬奏鸣曲戛然而止。其实,不仅仅是音乐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听众的视野也会被照相或录像所打搅。
有的音乐厅还在节目单上提醒听众,如果在演奏中间翻阅节目单,最好不要发出声响,以免影响音乐家和身边的听众;有的音乐厅免费提供止咳糖和纸巾。一句话,在演出中保持安静是必修课,不能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你本是冲着欣赏音乐而来,那么做到两个字足矣,那就是“聆听”。在节目和乐章之间允许咳嗽和交谈。德国的音乐会常常给我这样一个印象,仿佛听众们都是屏着气息全神贯注地在聆听,故乐章或节目间歇的时候,满场都是清喉咙和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样的情景别处见不着,可谓音乐会一景。
德国观众仿佛是世界上最热情的观众,无论音乐剧还是歌剧,无论芭蕾舞还是现代舞,无论古典音乐还是爵士音乐,没有哪一场的观众不是巴掌拍得啪啪响,甚至跺脚叫好,或者起立致意。节目单上的演出一结束就匆匆离场的少,加演结束后再姗姗离开的多。我想,这不仅仅是出于礼仪,还有德国人对于音乐和艺术由衷的热爱,对音乐家和艺术工作者发自内心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