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要讨论的这个人是音乐家中的富翁 — 弗兰茨·海顿,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有根据的。在维也纳国家图书馆收藏着一份海顿的遗嘱,这份遗嘱的总金额达到了28823弗罗林,在19世纪初这可是一笔大数字。1809年4月,就在海顿去世前6个星期,在公证人和遗嘱执行人的监督下,他向人们宣读了这份长长的遗嘱,并在宣读完毕之后问询每一个人是否满意。结果,据后人的回忆当时“善良的人们看到自己的未来有了保障,都被主人的慈悲心肠感动,他们眼中噙着泪水。”
从遗嘱上,我们不难判断出海顿是一个慷慨和善良的人,除了给两个弟弟每人4000弗罗林,姐姐2000弗罗林之外,他的大部分钱都用来表示感谢和报恩。例如他给自己的男仆兼抄谱员约翰·埃尔斯勒2500弗罗林,并额外支付他一年工资和一套像样的衣服,再比如遗嘱第58项,给安娜·布赫霍尔茨太太100弗罗林,海顿在这一项下面特意加了一条说明“因我年轻时曾蒙她祖父雪中送炭,借与我150弗罗林,这笔债我在50年前已经还清”,给早已没有债务关系的债权人一笔钱,海顿是在报恩。
海顿晚年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完全凭借了自己的勤奋努力,他出生在离维也纳不算太远的小镇洛劳,家境贫寒,做车轮匠父亲盖了一座小屋全家挤在一起,据说贝多芬曾经说过:“这样一位伟人竟然拿出生在如此贫寒之家,真令人难以置信!”虽然家境不好,但是父亲依然把海顿送到海茵堡学习,6岁的海顿从此离开故乡,但也摆脱了成为农民的命运。1740年,海顿来到了维也纳,他在那里度过了少年时代,进入圣斯蒂芬唱诗学校,在这座学校食宿都由学校给予补贴,原先给的津贴还算宽裕,到海顿上学的年代,由于奥地利物价飞涨,这点津贴只能是杯水车薪。因此,少年时代对于海顿来说依然是受穷吃苦、学习和不断地参加免费演出,这种日子到了1749年终于结束,不过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海顿被学校赶了出来,身上一文不名。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海顿遇到了一位故交 —— 施潘格勒,这位穷音乐家把海顿带回了家,总算让他没有睡马路。
到处找活干的海顿不久遇到了另一个好心人,商人布赫霍尔茨,他慷慨地借给海顿150弗罗林,用这笔钱海顿在老米歇尔大楼租了一个顶层阁楼,开始认真学习。其间他还找到了一份为别人伴奏的活,月薪是6个达克特(一种欧洲通行的货币),如果折算成现在的货币的大概是50美元。这个数字当然不高,当时奥地利一位地方主教的月收入至少有5000达克特,是他的800多倍。1751年,海顿开始了创作,他的第一部歌剧《新跛足的魔鬼》只得了24达克特的报酬,一次结清,虽然后来维也纳、柏林、布拉格、萨克森、布莱斯高等地的剧院都上演过,但是他却得不到一分钱。不过,歌剧能够上演确实令海顿的知名度有所提高,1752年他的授课费也从每月2弗罗林悄悄涨到了5弗罗林,但此时的海顿依然经济拮据。1759年,海顿到莫尔钦伯爵府邸工作,年薪20英镑外加免费食宿,这份工资十分微薄,再加上没过多久海顿还结了婚,妻子是比他大3岁的安娜·玛丽亚,开销增加而导致入不敷出。
幸运的是,海顿总能在危难时刻遇到救星,这一次是后来聘用他的埃斯特哈奇亲王帮他度过了难关,使海顿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埃斯特哈奇亲王家历代有军功,产业非常大,在匈牙利有29块领地,可说是富甲天下。亲王在莫尔钦伯爵府上听过海顿的作品,心生好感,于是在莫尔钦伯爵财政危机遣散乐队后把海顿聘到了自己名下,给了宫廷副乐长的头衔。海顿的年薪是1200弗罗林(合120英镑),此外还有180基尔德的饭贴(如在府内用餐即扣除),不过,海顿的职责却十分繁复,应当说亲王用这个价钱聘他也算是物超所值了。顺便提一下,海顿的年薪一直在涨,第二任埃斯特哈奇亲王先是给他2400弗罗林,后来又涨到了3128弗罗林。海顿在埃斯特哈奇后来买了房子,生活得很不错,但是他几乎是被困在了艾森施塔特,海顿自己写信诉苦说:“总是情不到假去维也纳,哪怕24小时的假也不准!”他就这样一直在艾森施塔特卖命。
如果没有妻子的挥霍的话,那么勤俭节约的海顿一定能够攒下更多的钱,1790年之前他存下了2000弗罗林,这个数字并不算大。1790年老埃斯特哈奇亲王去世,老亲王待海顿不薄,但是新的亲王却解散了乐队,海顿也获得了请假离开艾森施塔特的机会,在受到了出版商的邀请后,他决定远赴英伦,但是安家费不够(妻子不肯和海顿一起去英国),先是问秦王借了一笔钱,最后还是卖了房子凑齐了妻子的生活费,这才安心上路。
之所以同意去伦敦,海顿在经济方面的考虑还是比较多的,虽然旅费自己承担(他问亲王借了450弗罗林),但是,6部交响曲的预定稿酬是3000弗罗林,外加2000弗罗林版权费,此外音乐会的收入也预计有4000弗罗林,加在一起收入接近10000弗罗林(还有一些临时的约请、馈赠也需计算在内),难怪海顿又卖房子又借钱也要去伦敦了。1791年初,海顿来到伦敦,就住在出版商萨洛门的家里,但是吃饭还是要自己掏钱的。付账的时候海顿感到有些失算了,因为伦敦的消费贵的惊人,每天的开销在1弗罗林零30十字币左右,对于生性节俭的海顿来说这可是一个令他头疼的数字。
但随着海顿在伦敦日渐出名,各种邀请纷至沓来,收入也节节攀升,他的音乐会原先安排收入是200英镑,结果却拿了350英镑,甚至还增加了几场。1792年6月下旬,荷包鼓鼓的海顿启程回国,他绕道德国晋见外出参加典礼的埃斯特哈奇亲王,还到波恩见到了贝多芬,并同意收他为徒。海顿没有回艾森施塔特,而是在维也纳住下,这时他已经很富有了,他在维也纳买了房子,教学生、创作,等待第二次到英国的旅行。1794年2月4日,海顿抵达了伦敦,这一次英伦之旅海顿同样收获颇丰,他的总收入超过12000弗罗林,这个数字足够他衣食无忧了。
晚年的海顿依然创作不辍,清唱剧《四季》、《创世纪》都是他的代表作,不过,由于健康的衰落,他不得不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妻子去世之后,海顿就搬到自己买下的“寡妇之家”过起了鳏夫的日子。1808年,海顿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他参加了一次《创世纪》的演出,萨利埃里指挥,贝多芬也出席了,场面宏大,不过衰老的海顿只听了第一部分就不得不退场回家休息去了。
渐渐衰老的海顿还要经受拿破仑军队炮轰维也纳的折磨,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乘脑子清醒写下了长长的遗嘱,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停地流泪,1809年5月31日,海顿去世。虽然在遗嘱中他为葬礼预留了200弗罗林,并两次写明一定要“头等规格的葬礼”,但由于正值战争期间,一切从简,他被匆匆埋葬,如海顿地下有知必定抱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