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史上有一个神奇的时刻,在没有语言只有音乐的演奏大厅里,一半以上的听众在同一时点听到同一个音符的时候,同时落泪。这神圣悲伤的时刻,发生于前苏联著名钢琴家赫特在布达佩斯演奏贝多芬的第七号D大调钢琴奏鸣曲时,演奏者与听众在乐曲中同时如入化境,浑然忘我又最深沉地理解释放了自己。
一首乐曲,在流淌的旋律中融入作曲者、演奏者无尽的生命忧伤,那种痛无法言说,那种情感一经文字触碰便会荒腔走板,流于浅薄,而唯有这种纯音乐、纯心灵的倾诉才能让灵魂得以纾解,也才能与其他的灵魂产生共鸣,那旋律就如同神奇的指挥棒,调控着人们情感的积蓄与奔涌。
音乐也可用来记录思想
在这首乐曲中,贝多芬专心地用音乐构筑不同的悲伤画面,以至于当他在音乐里哀伤诉说的时候,人们的情感如同凝结一般无法释放,在时空短暂静默后,当第三乐章唯美如歌唱般的声音响起时,人们所有积蓄的情绪得以释放,为自己、为命运、为生活不禁同声一哭。那乐曲照见了每个人心底的忧伤,甚至是瞬间的绝望。
音乐不仅是用来倾听的,同时也是用来记录思想的,音乐的记录功能并不逊于文字、绘画,甚至因音乐立体、流动、可以穿越时空及文化的特质,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所有世俗的限制,它只需通过耳膜就能到达有心人的心灵深处,与灵魂酣醉共舞,余音远去而心灵的回音将久久不会止息。
音乐拥有卓绝的记录功能,从某种程度上,它比文字、绘画、雕塑、建筑更能真实地传递作者的思想,它更真实、更纯粹,也更唯美,而这种思想一经音乐的记录及演奏者的再阐释,以及听者与众不同的“耳朵”“思想”也便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可以成长,可以变幻万千,可以拥有自己的灵魂。音乐可以记录一切,穿越一切,到达一切。
向古典音乐致敬
对于音乐的门外人来说,一个未曾用心触碰过的领域,突然打开一扇神秘的门,看到里面的热闹、寂寥、优雅、浪漫、奔放、高贵甚至精神分裂的成分。能够走进这样的音乐世界,是一个人一生的幸运。
例如,舒曼的一生在爱情、音乐、病痛中的争取与挣扎,舒曼的人生本就是一出悲喜交织的音乐剧,正因为他的人生太艰辛、太丰富,所有的命运交响曲才会为他奏响,同时也为他的音乐创造提供了他人难以感知的生命以及情感素材。“他的音乐片段简洁,从一个段落进行到下一个段落,不是传统的变奏,也不是发展,毋宁比较接近诗。从这个意念象征联络到下一个意念象征,然后,从这首诗轻轻翻页,进入下一首诗。”如果说他开创了浪漫主义的音乐形式,那这种“开创”除了得益于他的天纵之才外,一定还要感激上苍待他的不公。
比如莫扎特能够让房间瞬间光亮的音乐《第十号C大调钢琴奏鸣曲》,布鲁赫奉献出的犹如天启般跃现的浪漫星光《第一号g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贝多芬《田园》交响曲中反复铺陈、层层升高,在正反的辨证中流泻出的真诚诗意等,这些感性的、可以在每个人心里触摸的生命感受唤起了对古典文化真诚的敬意与向往。
我们今天称之为"古典音乐"的这种东西,在我的认知中,是西方历史上种种特殊因素凑泊,才出现的人类文明珍宝,最珍贵的,在于这是人类到目前为止产生过的最复杂的音乐。
这些也是迄今为止人类创造出的记录了最磅礴、最深邃、最经得起时光推敲品味的声音,伟大的音乐天才们,他们的很多乐曲并不是一气呵成,也并非简单的“两句三年得”,而是倾尽一生时光,从少年到中年,直至生命结束之前都在反复推敲,那是作者在用灵魂歌吟,我们也当用灵魂倾听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