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vs. 母亲　双重身分难题 —— 钢琴家陈孟珊谈儿子的音乐教育

文︱连士尧

钢琴家的小孩一定要当钢琴家？陈孟珊并不这么认为，但钢琴家的小孩一定要学钢琴？陈孟珊是肯定地回答yes：不但钢琴家的小孩要学钢琴，所有的小孩都应该要学钢琴，这并不是要强迫推销钢琴课，而是学钢琴能刺激孩童的脑部成长、增强孩子的气质修养，内在外在都有好处。也是因为如此，陈孟珊在教导儿子含润学琴时并不要求「完美」，而是希望他能够维持这一项兴趣，但身兼母亲与钢琴老师的双重身分，是陈孟珊认为在教育儿子钢琴上的一大难题。

我的妈妈是钢琴老师

「当初我每一个朋友都跟我说，不要教自己小孩钢琴，但我还是坚持要自己教学」陈孟珊表示，不让别人教并不是怕别人教学技术不好，而是怕自己无法在家好好监督孩子练琴：「我是个很认真的老师，但不是个认真的妈妈。」陈孟珊深怕自己无法让儿子随着别的钢琴老师的进度压力，因此决定挽起袖子，当自己儿子含润的钢琴老师。

因此，陈孟珊在教含润钢琴时并不会给予太大的压力，而是随着儿子的程度适当地调整进度，每天练琴的时数大概是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目的是要让含润能够维持对于音乐的兴趣。含润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学钢琴，陈孟珊自认为已经错过了「幼稚园大班」的黄金时期：「他大班时我有太多外务，无法再花时间教他。」这大概是母亲与钢琴老师双重角色所造成的第一个问题。

身兼「老师教导」与「家长监督」的双重角色，陈孟珊自认为自己对含润的教学，其实并不像对其他学生来的有耐心：「每天他开始练琴后，我就会到别的房间去边做其他事边听，如果听到不对的地方我就会直接大叫：『弹错了！』『速度不对！』等等，跟教我自己学生的谆谆善诱方法相距甚远。」连含润自己都说：「其他学生如果弹错了，妈妈都会对他们说：『你这样弹，就像是小河流水到一半被石头卡住一样。』；如果我弹错了，妈妈就会直接破口大骂。」

除了要兼顾监督的角色外，身为钢琴老师的陈孟珊不免会把儿子的钢琴演奏拿来跟其他学生比较：「我一向以为儿子的钢琴程度很低，但到前阵子才发现他弹的不差，是我学生的程度都太高了。」虽然及时发现，但陈孟珊自认为已经降低了含润对于钢琴的自信心，学校举办的才艺表演，陈孟珊认为含润弹的比一些在台上表演的小朋友好太多了，也鼓励儿子参加，但含润都不答应。无法建立起充分的自信心，大概是陈孟珊认为自己在教儿子钢琴上最不成功的一点。

虽然如此，陈孟珊有一次问儿子：「如果今天妈妈不教你钢琴，你以后会不会恨妈妈？」含润的回答是：「会。」而当被问到长大后会不会继续学琴时，其回答仍是肯定的：「我在学很多东西上面已经半途而废了，不想在钢琴上也这样。」虽然理由不是喜欢钢琴，但对于音乐，含润还是保持着高度的兴趣，即将从小学毕业进入国中的他，最期待的就是加入管乐队，学习萨克斯风。

音乐教育多功能

能够维持对音乐的兴趣，正是陈孟珊当初教育孩子所希望见到的成果。含润在纽约出生后，陈孟珊便找来大量专为幼儿设计的音乐CD放给儿子听：「美国在幼儿音乐领域做的非常好，这些CD都不只是一些古典名曲的大杂汇而已，而是作曲家专为幼儿而写的音乐，包含了古典音乐、民谣、打击乐，甚至还有饶舌音乐等等，内容相当丰富。」除了大量聆听外，陈孟珊也鼓励儿子开口唱歌，小时候含润唱歌五音不全，曾一度让陈孟珊受到不小打击，以为儿子天生音感不好，但经过一再鼓励、让他随着音乐一起歌唱后，含润的音准逐渐恢复水平，也经常在生活中把听到的曲调哼出来，陈孟珊提到一次特别的经验：「前阵子他在哼一首曲子，我仔细一听，发现这不是我正在教学生的德彪西钢琴曲吗？第一次听到德彪西可以用这样唱的，觉得非常有趣。」而这也代表着孩子已经能把「听觉」融入「歌唱」当中，因此陈孟珊认为家长要鼓励孩子多唱歌：「即使音不准，也不要笑他唱的很难听，反而要一直鼓励他，长久下来就会唱得好。」

在唱歌外，陈孟珊强力建议家长要让孩子学钢琴。钢琴由于要求左右手的协调性，可以统合左右脑平衡发展，除此之外，陈孟珊认为更重要的是能带给孩子人格上的成长，因为钢琴练习需要极有耐性的纪律，用非常谨慎的态度去面对，这些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成为长大后的行为模式：「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给人的感觉是『张牙舞爪』的，而是要表现的有教养。」

但在选择钢琴老师方面，陈孟珊认为在当下环境要特别谨慎：「基本上我不建议到音乐教室学钢琴，不但师资程度良莠不齐，家长也无法直接跟老师沟通，只能面对教室的行政人员。」而在挑选老师要考虑的条件中，陈孟珊特别建议要找到跟家长「价值观」相符的老师，但在这之前，家长更需要先培养正确的音乐教育理念：给孩子音乐教育，并不是要他们长大后当演奏家，音乐天份每个小朋友都各不同，要看孩子接触音乐是否能提起足够的兴趣及表现如何，不能一开始就设定孩子要走音乐的路。

学习音乐的时机，陈孟珊则认为「中班到小二」是最好的启蒙时间，因为此时的小朋友反应能力很快，容易做到「手眼协调」：「我的成人学生很容易练习到一半停下来，因为他们看的速度跟不上手的速度。」但如果从小孩子的成长期开始训练，便能够统合孩子的脑、眼、手，让他们对事物的领悟力与学习力更加迅速。

对于儿子的音乐教育，陈孟珊为自己打了八十分的成绩：「以『音乐教育』的角度而言，我觉得我有成功地提起他的兴趣，这样就真的足够了。」虽然儿子以后应该不会像自己一样走音乐家的路，陈孟珊还是认为音乐教育不会白费，除了对生理及心理的正面影响之外，社会上许多工作也跟音乐脱不了关系，陈孟珊自己曾偷偷想过，因为含润很喜欢看绘本及长篇动画片，如果有一天他成为动画导演，还是要考虑到配乐的处理：「这样子我教给他的音乐知识，也算是派得上用场。」

不管这想法实现与否，从本身为钢琴家的陈孟珊音乐教育经验中，我们可以看到，音乐教育不只是演奏乐器而已，而是可以带给孩子人生重要影响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