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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伦多邂逅柏林爱乐

作者来源: 发布时间:2016-11-24

 


柏林爱乐(Berliner Philharmoniker)对古典音乐爱好者来说绝对是天皇巨星般的偶像,即便身在德国,也未见得能随意现场欣赏其辉煌宏达的演出场面。本周,正是这支让我崇拜了几十年的交响乐团来到多伦多,在Roy Thomson音乐厅为“多村”居民献演了两场,本人有幸早早购得门票一饱耳福。
世界著名交响乐团有很多不同的排名,我在古典音乐欣赏方面是绝对的欧洲主义,柏林和维也纳爱乐,伦敦交响乐团是我心目中的前三,其次才是美国的纽约、波士顿、费城、芝加哥、克里夫兰以及诸如阿姆斯特丹、巴黎、捷克、莫斯科等欧美乐团,再后面才轮得上世界各地那些名气同样牛逼的乐队。所以,柏林绝对是一流中的顶尖,仰慕太久。
率团来多伦多的柏林爱乐指挥是与我同龄的西蒙-拉特,因其在音乐上的造诣,1994年被英女王册封为爵士,所以姓名前总是冠以Sir。2002年,经历了卡拉扬和阿巴多两位大师几十年鼎盛时期后,柏林爱乐迎来大换班,据说阿巴多退隐后,老班底三分之二的艺术家也纷纷告老退休。拉特接手的几乎是一支全新的年轻队伍。将近15年来,在拉特调教下,柏林爱乐保持了全球顶尖乐团的地位。拉特与柏爱的合同2018年到期,届时此公将跳槽到另一大腕——伦敦交响乐团任音乐总监和常任指挥,所以,这是我唯一能现场欣赏拉特与柏爱合作的机会。
从我家到多伦多市中心30多公里,吸取了几年前在巴黎因为塞车痛失观赏法国歌剧的教训,这次虽然进城路上堵车依旧,提前三小时出发仍然给进场留下了充足时间。位于市中心的Roy Thomson Hall是多伦多交响乐团和门德尔松合唱团的大本营,全球25家最好音乐厅之一,其建筑造型奇特,算是多伦多中心一处地标。两年前我在此欣赏过两家“地主”合作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这里每年举办音乐会110场左右,平均上座率超过90%,须知被加拿大华人称为“多村”的大多地区总人口也就500来万,堪称不俗的业绩了。
提前进场的好处是可以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内到处走动,在CD商店选择心仪碟片,早早把身躯陷进金丝绒座椅,阅读印刷精美的演出节目单,打量周围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等。Roy Thomson音乐厅可容纳2600多人。本次柏林爱乐来访共演出两晚,我在网上购票时为选择哪场颇费了一番心思。15日首演,按说新闻性更强,乐队兴奋性更高,而且马勒第七交响曲是拉特的拿手,几经踌躇,我最终订下了第二晚的票子,毕竟勃拉姆斯第二交响曲更加为我所熟悉。
在热烈的掌声中,以守时著称的德国艺术家们开始进场了,然后是我那同龄人西蒙-拉特爵士顶着满头白发在掌声和欢呼中入场,一如电视,一如DVD,一如柏林爱乐的数码音乐厅所见,但多了一些只有亲临现场才能感受到的激动,而这种激动,随着首席双簧管,我十分喜欢的Albrecht Mayer先生为整个乐队吹出调试音调的长声开始了。
节目单显示,这次演出拉特共带来130多位艺术家,主要乐器组的首席都配备了两套阵容,演出中根据乐曲配器要求增减。我注意到,除首席双簧管Mayer外,我喜欢的首席长笛Emmanuel Pahud先生,首席圆号Stefan Dohr先生都在场上,但堪称柏林爱乐木管组三剑客的另一位重角儿,首席单簧管Andreas Ottensamer大帅哥不在乐队,大概被编入头晚演出中了,这让我的激动打了一点折扣。另外,节目单还显示,130多位艺术家中有二、三个像是日本人的姓名,华人一个都没有,多伦多交响乐团乐队的华人虽然也不多,总还能看见几个汉语拼音的名或姓,柏爱nothing。虽然说音乐是全人类的共同语言,但古典音乐毕竟是西方文化,是人家的东东,在柏爱这种顶级大腕中,留给华人的机会似乎太少。
柏林爱乐音乐会两个小时,前半场演奏的勋伯格、韦伯恩和贝尔格的管弦乐小品。这三位老兄的作品被称为第二维也纳乐派(SecondVienne School),表现主义音乐。说实话,对我这个追求旋律优美,音乐流畅,表演传统的“假打发烧友”来说,几十分钟演出听下来一头雾水。环顾周围的西人听众,大多数虽然也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不知是否同属我辈。既然来了,不懂门道就看热闹吧。表现主义音乐作品的场面极大,乐队编制达100余人,比后半场的勃二多出20多人,乐曲风格给人支离破碎,疙疙瘩瘩的感觉,多半是按乐器分组轮番表现,少有全体合奏,鼓号齐鸣的时候,全部听完也难在脑中留下一段如歌的旋律。拉特老兄照样前俯后仰,乐曲随他的指挥棒或高或低,或大或小,忙得够呛。值得一提的是,打击乐在这些作品中份量极重,光人手就多达8位,时不时整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演出前,在大厅内一个关于第二维也纳乐派沙龙的讲座上,发言人似乎提到“弗洛伊德”的字眼,或许与这种介于现代和古典之间的音乐有关,可惜我的英语太蹩脚,未能领悟。乐曲最后,后排的大胡子打击乐手把一只硕大无比的黄色木锤高举过顶,随着拉特的指挥棒,在高潮中砰然砸下,乐曲便在巨无霸木锤犹如砸到肉案上的声音中,戛然而止。掌声雷动且经久不息。我当然也像南郭先生一样鼓掌,欢呼,喊叫。刚开始我很不理解为何拉特会在柏爱访问多伦多仅有的两晚演出中安排这样生涩难懂的曲目,查看资料后才知道,这几个曲子是柏林爱乐的“传家宝”和保留曲目,卡拉扬时期,甚至更早,柏爱就演出和灌录过它们的唱片。所谓生涩难懂,其实只是对我这个附庸风雅的门外汉而言,如此一想便释然了。接下来的勃拉姆斯第二交响曲完全复原了柏林爱乐的王者之风。即便南郭如我,也能看出和听出拉特爵士对乐曲的理解和阐释,对乐队的掌控和调节,早已是人乐一体,收放自如,这里不复赘述。
在多伦多观看音乐会,还有不少音乐之外的感想。我是在网上订购的票,票价175加元,差不多人民币1000元,最好座位的票价是256加元,购票次日就收到多伦多交响乐团首席低音提琴手Jeffrey Beecher先生给我的信,虽然想必这封信是统一格式,临时更改收信人名称,内容无非是希望你经常掏钱买票,时不时捐款赞助,如何享受打折优惠。但写信人不仅亲笔签署自己名字,更在抬头直接称呼我的姓名,文风也不八股,似朋友聊天,这种人性化沟通让你有点受宠若惊。按照Beecher先生的说法,票房收入只占多伦多交响乐团花费的一部分,捐款将占三分之一,每个乐团都有不少长期予以支持的恩主,不外乎著名金融集团、基金或银行,大型企业等。柏林爱乐的第一大恩主是全球五大投资银行之一的德意志银行。
汤姆森音乐厅可容纳2600多人,当晚座无虚席,演出前门外等待买“着急票“的不少。同上次一样,尽管音乐厅内没有任何提示,演出进行中,全场算得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人用手机拍照,没有一声手机铃响,没有一个小孩哭闹(虽然孩子也不少),乐章交替间歇除了释放演奏中憋住的咳嗽声,没有一丝画蛇添足的鼓掌,但乐曲终结时的如雷掌声持续,耐心而且真挚,声震穹顶。想想我们在成都办的几十个古典音乐沙龙,观众不过200-300人,花银子请来穿旗袍的礼仪小姐手擎提示牌匾全场巡游,主持人特别叮嘱:关闭手机,请勿拍照,小孩不要乱串,不要乱捧场,其结果“杀风景”的意外仍时有发生。
2000多观众以白种西人居多,老头老太居多,也有学生模样年轻人组团参加。在服饰上北美虽不像欧洲一样古板,但很多人仍然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看着他们养尊处优,衣食不愁的模样,我突然醒悟,这才是加拿大主流社会的生活。相比之下,我每天要待上大半天的移民局英语学校,除中国同学外,伊朗人、伊拉克人、古巴人,阿富汗人、哥伦比亚人越来越多,我班上还有刚从全世界被打得最烂的阿勒颇逃出的叙利亚难民,对他们而言生存所需的语言,工作机会,每天的伙食钱,哪里超市打折?哪里举行招聘会?这些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对这些被称为新来者(new comer),灰头土脸,面呈菜色的新移民或难民,什么勃拉姆斯,什么第二维也纳乐派,都是另一个星球上的生活。
2016年11月18日,于多伦多,演出时间:2016年11月15-16日
作者:徐冰,成都滕王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目前在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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