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乐圈在过去几天因为三位知名男性指挥的言论，爆发激烈的唇枪舌战。这几位男性指挥表示：「事实上，我们不认为女性有能力站在指挥台上。」「拜托，别闹了」，你听到上面那句话时，心理的旁白大概是这样吧。再怎么说，这种话也不该出现在二十一世纪、2013年的古典音乐圈，是吧?
玛琳‧阿索普(Marin Alsop) 可谓现今全世界受人敬重的指挥之一。她的成就不仅来自她在管弦乐团前展现淋漓尽致的才华与天赋，更因为她有能力表达对音乐的热爱，不是吗? 乔安‧法列塔(JoAnn Falletta) 、珍‧葛洛弗(Jane Glover)和西蒙娜‧杨 (Simone Young)等女性指挥，不正启发着其它世代的女性也拿起指挥棒吗? 希拉蕊(Hillary Clinton) 可以是美国前国务卿；梅克尔 (Angela Merkel)正第三次连任德国总理；珍妮特‧耶伦 (Janet Yellen) 日前则刚被提名为第一位女性美国联准会主席。
指名道姓的说，法国知名指挥暨作曲家布鲁诺‧曼托瓦尼(Bruno Mantovani)十月四日在法国广播电台(Radio France) 节目面谈中，洋洋洒洒列了一张清单，说明为什么女人不能成功担任指挥的「公认」理由，范围从需要照顾婴儿、抚养孩童，到女性先天缺乏发达的肌肉与耐力。
当周纽约时报(The New Yorker)同样刊登了一篇「非读不可」的专文，是去年九月俄罗斯《独立报（Nezavisimaya Gazeta）》以俄文访问指挥尤里‧泰米卡诺夫(Yuri Temirkanov)的译文。这位名指挥在文章中表示：「指挥专业的本质是坚强。而女人的本质是软弱。」
还有还有，当挪威大报《晚邮报(Aftenposten)》问及另外一位俄罗斯新一代指挥瓦希里‧佩特连科(Vasily Petrenko)：「为什么没有越来越多的女性指挥」时，他对此回应道：「男性指挥通常比较少会让人有性幻想，而能够更专注在音乐本身。当一个甜美的女生站在指挥台上，很难不让观众的思想飘到其他地方去吧。」
我们大可说他完全是胡扯，或把此解释为特定的社会文化思维，毕竟俄罗斯指挥爷爷泰米卡诺夫已经七十四岁了。但就是这么碰巧，曼托瓦尼才三十九岁，佩特连科也才三十七岁，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代沟吗？
其实曼托瓦尼不仅是个名指挥，同时也是巴黎音乐院(Paris Conservatory；全名法国国立巴黎高等音乐院，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e musique)的院长，在整个法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有相当大的权力决定新锐艺术家的未来。所以当他有些勉强地这么说：「好吧，女士们，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世界。」相信不论是原文或是翻译后的文字，都掩盖不了他那以恩人自居的神态。
相较于平息纷纷扰扰，曼托瓦尼似乎恨不得事情越演越烈，他甚至惊叹地表示：「二十年前谁能想像，玛琳‧阿索普，一位女性，能够在英国广播公司夏季逍遥音乐节(BBC Proms)指挥闭幕音乐会。」但实际上，阿索普早在曼托瓦尼还在高中任教时，就已经开始她的指挥生涯，让人惊讶的应该是，逍遥音乐节直到今年才找上她。
不过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那些对于女性职业生涯的种种假说，居然到二十一世纪还是如此层出不穷。女性主义在过去几年都不断被提倡，支持女性为自我发声。所以当今年曼托瓦尼说出：「女性应该把家庭放在第一优先」这种刻板印象时，其不可理喻的程度确实也够让人咋舌。法国近期的生育率高于欧洲他国，数据背后隐藏着的转变，也就是女性(不论是已经踏入古典音乐圈，或是才刚开始)早已打破旧有陈规，远离刻板印象上认为女性应走的正确轨道，比如应把生育小孩、养育子女放在心中第一顺位。
美国公共广播电台音乐节目副制作人苏卡斯(Anastasia Tsioulcas)指出：女性批评家与新闻记者在美国真的算少数，相较之下，美国的女性政论家人数就比较多。而那些享誉国际的名演奏家们(特别是钢琴家与小提琴家)、交响乐团团员(也包含了室内乐演奏者，音乐教育学家与教会音乐家们)等的男女数字比，是否已达成所谓的「性别平衡」了呢？
就算只有非常少数的专业古典音乐记者好了，其实我们，以及每一位观众，都有资格与能力，共同捍卫和对抗这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与歧视。有一点很重要，而且也是我们都做得到的，就是从现在起好好观察检视古典音乐圈，而不是总关心其他关乎薪资或是物质上的琐事。
着名乐评罗斯(Alex Ross)也在文章中提到：「对于每位参与讨论的男性而言，这其实有助益检视自我、过往经历、偏见。沉默地忽视带来的伤害，并不亚于公开的辱骂。」
杂志乐评戴维森(Justin Davidson)则在《纽约时报》上写道：「曼托瓦尼与泰米卡诺夫不仅该为自己的言词感到尴尬，而是对所有聆听、演奏、宣传，以及评论或是书写古典音乐的人，都该感到抱歉。」
幸好伦敦《英国日报(The Independent)》的作家洁西卡‧杜罕(Jessica Duchen)已经默默收集了一份激励人心的清单－关于一百位知名或新锐女性指挥家。
不过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创意、勇气与宽阔视野，本不就是从事古典音乐产业很重要的元素吗? 我们也许可以期待纷争之后带来的改变。马勒(Mahler)当年的名言，同时也是知名女性指挥家西蒙娜‧杨(Simone Young)放在她个人网站头条上的一段话，在现在看来特别讽刺却适宜：「传统，是延续过去的火苗，而不是歌颂灰烬。」
来源：npr musi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