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点病又怎么了?
在医院呆着的这几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愉悦,
是的,每一步都是美好的。这是个全新的开始。”
——卡拉扬
谈到世界上最为著名的指挥家,在美国,显然听众们对苏提爵士和雷昂纳德·伯恩斯坦这样得名字要更为熟悉一些。相比之下,赫伯特·冯·卡拉扬却是一位让人难以琢磨的人物,也经常给人一种距离感,这点让不少人都对他产生了畏惧的心理。1955年,卡拉扬被任命为柏林爱乐乐团的终身首席指挥,自那时起,从排练到工作环境,从乐手的管理到客串艺术家的邀请,所有这些几乎都得卡拉扬说了算,他对乐团的控制欲让他看上去近乎独裁。当然,这也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很坦然地承认:“如果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收到自己预期的效果,我想我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对,就是这样,只要出了问题,那一定是我的个人失误——当然,这也是我最大的乐趣,不是吗?”
1976年,卡拉扬带着他的柏林爱乐乐团来到纽约,在卡耐基音乐大厅开始了他们引人注目的演出。连续四天的四场现场中,他为听众带来了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莫扎特的《安魂曲》,以及布鲁克纳的《感恩赞》和威尔第《安魂曲》——显然,排演这其中的任何一部作品,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当然,前提是,你还需要有足够的技术和实力。对普通的美国交响乐团来说,一年之中能上演一次类似的作品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就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普通”这个词在卡拉扬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演出结束后,卡拉扬得了重病,这让那四天的演出显得更为值得纪念。但他显然并不希望人们去在意他的病痛,当《时代周刊》的乐评人William Bender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卡拉扬轻描淡写地跳过了这一点:“生点病又怎么了?在医院呆着的这几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愉悦,是的,每一步都是美好的。这是个全新的开始。”
毕竟,在此之前,卡拉扬也面临过自己生命中的迷惘和混乱。他兼任过米兰斯卡拉歌剧院、伦敦爱乐乐团、维也纳国立歌剧院和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常任指挥——名符其实的“欧洲的音乐总监”,对此他的说法却是:“我需要这么做,需要和不同的乐团合作,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清楚自己的局限,以及我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如今,卡拉扬的生活要简单,平静许多了,他为自己的家庭生活而骄傲。在这四天的演出中,每当卡耐基音乐大厅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时,他总会抬起头,看看包厢里妻女们眼中投射过来的骄傲和爱慕。
但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家庭生活而忽视自己一直热爱的工作。人们总会发现他在录音室中忙碌的身影,他会亲自参与演出DVD的制作,他对音响技术的迷恋也让人称奇。可是,除了这些,他还会驾驶喷气式飞机。“飞行的乐趣和速度无关,”他说,“更多是你为飞行而做的种种准备,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都要提前打理好,而这些准备工作的成果就是一次完美而愉悦的飞行,这个过程会让我得到满足。或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不喜欢玩纸牌,因为它的投机性太大,你很难提前就把握住结果。”
卡拉扬也创立了自己的基金会,用来培训那些有天赋的年轻音乐家,这或许可以看作他对未来音乐产业的投资。每次提到那些拥有着美妙动听的声音,却无法得到足够的指导和培训的歌手,卡拉扬都会觉得很沮丧。
虽然终日忙碌,卡拉扬依然会时不时地提出自己的人生哲学:“坚守住生命中对你最重要的事情,忘掉其它。”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当谈到柏林爱乐时,他形容说那是自己的“可以依靠的团队”。他同他的乐手之间有一种不需要言说的信任,他喜欢闭着眼睛指挥。“这样我可以更好地感受到他们的演奏,”他说,“所谓的指挥技巧,那些都是人们用眼睛看到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那只不过是学来的手上功夫而已。其实每次我指挥的时候都会忘掉指挥棒的存在,因为我早已和整个乐团融为一体了。我和乐团之间的那种协调感太细致了,无法用语言形容,音乐让你心神荡漾。这是个奇迹,也是矛盾:你太集中注意力了,以至于你把什么都忘记了。”
音乐会结束之后,卡拉扬被邀请给一些纽约当地的年轻指挥家们做了一次讲座。在此期间,卡拉扬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可不是来这里教你们什么捷径和技巧的”。当然,他没有忘记给大家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学骑马的故事。“在我第一次要去尝试骑马跨栏的那天,我一夜都没有合眼。我很担心,也很紧张,因为我不知道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力量,才能带着马儿翻过高高的栅栏。但最后我终于明白了,我并不需要带着马儿翻过栅栏,我只要掌握好自己应该掌握的步骤,摆好姿势,马儿自己就会知道该如何跨过去。我想,指挥交响乐团也是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