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歌唱家的黄金十年(1915-1925年)开启。在许多人心目中,歌王卡鲁索的艺术成就远远超过近年“三大男高音”中贪财好色的帕瓦罗蒂。
卡鲁索之前的世代,最红的通常是首席女伶,她们华丽的音色,高贵的气质比男歌手更出挑,自18世纪阉伶歌手式微后,还没有哪个男歌手能够挑战女高音的至尊地位,鲁比尼、雷斯基等人虽受爱戴,但声名仅限于歌剧圈及上流社会,并未远播至普通大众。
卡鲁索改变了这一切。可以说,他是第一位搭上了新媒体快车的伟大歌唱家,在留声机问世不久后的1902年就录制了处女唱片。之前只是耳闻他大名无缘现场的人们,现在可以通过唱片一饱耳福。不知为何,他在唱片中的声音比其他人听上去都要饱满丰富,他和录音业可谓天作之合,唱片销量以百万计。每一次录音技术有新进步,他的改进版唱片就会重新热卖一次。
卡鲁索并不算是早慧天才,他起先在意大利一些小歌剧院里唱配角,慢慢靠几位知名女高音的提携,从十周140美元唱到了7000美元一个月。1902年他在科文特花园剧院首次登台,与巨星内莉·梅尔芭演《波希米亚人》。这时年轻的卡鲁索已经是个出名的舞台捣蛋鬼,他在第一幕那著名的咏叹调“冰凉的小手”时把一根热香肠塞进梅尔芭手里,梅尔芭惊叫了起来。卡鲁索凑过去对她耳语:“夫人,您可喜欢香肠?”不可一世的冰女王梅尔芭竟然没有当场将卡鲁索赶走,这真是个谜。也许她心底里并不讨厌这个双关的黄色笑话?总之卡鲁索的首演得到了评论界一片盛赞,《每日新闻》称他是“上天的馈赠,老派纯粹的意大利男高音,绝对会成为歌剧世界的豪杰。”
1903年卡鲁索在大都会歌剧院首次登台时,已是1000美元一夜的身价。当时的剧院总经理问意大利领事谁是最伟大的意大利男高音,“卡鲁索!”他问了鞋童同样的问题,“卡鲁索!”他问了自己银行的总裁,“卡鲁索!”在经历了无数次确认后,总经理满意得不得了。
最红的几年中,卡鲁索在春天和夏天去欧洲歌剧院,然后回到纽约参演大都会的歌剧季。大都会的资助人奥托·卡恩甚至愿意给卡鲁索开空白支票。卡鲁索虽然爱财,但从不贪婪,他对2500美元一场的费用已经很满意,加上唱片收入,他已十分富有,无需更多。他甚至拒绝了芝加哥歌剧院开价5000美元一场挖角的美意。他对同事很友好,几乎有求必应,对跑腿的给小费很大方,人人都爱他。
卡鲁索总是新闻头条。有一次他在中央公园动物园里扭了一位女士的屁股,被关进了警局。全纽约的报纸倾巢出动,不过开庭时原告未出庭,卡鲁索被判有罪,罚了10美元。每一次精彩的演出后,人们起立鼓掌之时,他有什么错都会被原谅。
乐评人赫尔曼·克莱恩对卡鲁索嗓音的持续性激赏不已,“他攀升高音时不费吹灰之力地保持气息和均匀度,演唱渐弱时堪称完美。他那略带阴郁的丰盈音色能够完美地维持从低音C到高音C整整两个八度。”卡鲁索的演出永远一票难求,剧院经理的鞋童也证实了自己的眼光。
据卡鲁索的传记作家皮埃尔·凯的研究,几乎全靠自学成才的卡鲁索发现了一种放松喉咙和舌头肌肉的方法。他运用最少量的气息,并以最节约的方式分配,几乎从不用蛮力。因为他歌唱时没有明显的勉强努力,听上去好像说话般轻松。
卡鲁索不是一个博学的音乐家,但品位很好。他学习并不算快,但也掌握了约六十部歌剧,这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他除了收集邮票和硬币之外,几乎没有特别的嗜好,完全为歌唱而生。有演出时他总是提前两个小时到休息室,先唱几个音阶和简单练习热身,然后用力拉舌头,他认为这样可以使舌头灵活;接着吸一种瑞典鼻烟,用来清鼻孔;用温盐水漱口;喝一小口稀释的苏格兰威士忌;点一支烟。他的仆人会帮他穿上戏服。只有等他完全准备停当,幕布才会拉开。
1920年末的一夜,卡鲁索在演出时突然喷血。几位医生先后误诊,耽误了手术良机。次年八月他因胸膜炎和肺炎在意大利家中去世。举世哀悼。